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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的螺旋(8)
無名
第八章 命運
海風吹來，令痛得要裂開的頭感覺舒爽多了。我全身冒汗，吃力地拖著腳步走著。與
急切的心正好相反，走路的速度比烏龜還慢。我花了一個小時以上，拼著命行走。途中通
過宿舍，所有的窗戶都是黑黑的。
「可惡！」我對不在此的艾芮娜，與愚蠢的自己大發雷霆。
＊ ＊ ＊
終於走到第一機庫。那兒與預備機庫不同，裡頭一片黑暗。
我不知怎麼辦才好，只能拿起緊急照明燈，朝裡面走去。
「席爾維雅，卡絲蜜……妳們在哪？」
二個人在席爾維雅的房間嗎？還是控制區呢？我藉著照明燈的光線，及由小窗戶透進
來的光，走向深處。
「……這個味道，是……」
刺鼻的鐵銹味，刺激我的鼻腔。昨天之前，並未有過這種噁心的味道。我知道什麼東
西會發出這種味道。那是，血味。
我慌慌張張地再度環視周圍。機庫內連緊急出口燈都沒亮。有人故意切斷了電源。若
非如此，內有控制設施的機庫，不可能會停止運作。
「席爾維雅！卡絲蜜！」我把不好的預感撇向一邊，趕緊跑向裡面。
果然，我的預感沒錯。當然這次我不希望料中。照明燈的燈光，映照出一攤赤紅的血
池，及沈進血池的卡絲蜜。席爾維雅也倒在她的身邊。
「卡絲蜜！」我不管身上會沾上血，把卡絲蜜扶起來。
「艾，艾爾……太慢了……。我想，來不及了……」她非常的衰弱，只剩下一口氣。
我看見刺進她腹部的刀子。她一定很痛，但拔出來的話會大量出血。為了不使她活命
的機會變成零，我不能那麼做。
「卡絲蜜，誰是幹的？」
「……不知道。突然……燈光變暗……」卡絲蜜虛弱地抬頭。
「不要緊了，不要再說話了。對身體不好…」
但卡絲蜜凝視我的眼，以顫抖的手撫摸我的胸。
「……我會死……我比誰都曉得……而且……」
「別說傻話！放心，妳會好的。」
她的臉色蒼白，氣若游絲。我把自己的手指，與她相握。
「……就算會好……我的性命也只剩不到一個月……」
「妳說什麼！」
「我的身體……為遺傳因子……所侵蝕。」卡絲蜜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情淚。
「……我，不能原諒史特拉教授……擁有那麼先進的技術與知識……就算不能救我…
…也能救助千千萬萬的人類……。可是她……竟用在軍事用途……」
「我知道，不要再說了。」
「……即使我辦不到……但她可是……。好恨……」
我發覺自己的判斷錯誤。她並不是以會長信任的自家人身份，才被派任來從事破壞工
作。她一定是自願前來的。知道她剩餘壽命已不久的會長，應該試圖阻止過她。可是，她
還是來到了（ＤＥＳＩＲＥ）。就算燃盡自己最後的生命炬光，也要阻止（ＤＥＳＩＲＥ
）的愚行。
「所以，在飛機中，妳才說我沒有看人的眼光。」
在飛機上時，我對她說過「五年後，妳一定會成為動人的女性。」我的確瞎了眼。卡
絲蜜無法等到五年後。
「不過那時……我滿高興的。因為有人……想像我五年後的樣子。」
「……我更正。不需要五年的時間。妳早已經是一位動人的女性。」我緊摟住卡絲蜜
後，把她橫放在地板上。
這時，機庫入口處發出光亮。緊急出口燈開始閃著紅色的光。有人把電源接上了吧！
「喲？抱歉打擾你們了。」燈光中浮現出艾芮娜的身影。慢慢地，艾芮娜不在乎地走
近過來。
「艾爾，你這幫助殺人犯卡絲蜜的恐怖份子。」
「艾芮娜！這是妳幹的！」
「會變成你幹的唷。而且，告訴我你們約在此見面的，是你自己哪。別想推卸責任。
」
「那藥水，裡面也加入自白劑嗎？」
艾芮娜呵呵大笑。我大概猜對了。
「想殺我是嗎？沒那麼容易！我的責任還多得很！」
燈光中，艾芮娜的瞳孔火紅地發光。她應和克莉絲一樣，不是普通的人類。我由狂笑
的艾芮娜口中，可以窺見犬齒。對手是強化人，而我是因藥物作用幾乎半癱瘓的病人。我
清楚得很，半點勝算都沒有。
「乖乖受死吧！」艾芮娜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你在看哪裡？這邊這邊。」
呼咚！！我慌張地移動，但無法閃過。
「咕哇！」我為了忍耐激痛而彎下腰，背後又挨了一記艾芮娜的手刀。
『嗯嗚……』我抱著肚子，倒在地板上。連還擊都沒辦法。
「讓你就這麼死掉也無妨啦，不過萬一被懷疑死因就不好了，還是要炸死……」
艾芮娜把無法動彈的我扔出去，按下牆上的按鈕。喀啦喀啦的機械聲響起，鐵門落在
我的背上。
「嗚！！」我就如被拖鞋踏爛的蟑螂般掙札。
「哼，剛好，這樣你就可一分一秒地看著炸彈的計時字變成零。」
隨著嘀答嘀答的聲音，液晶數字持續遞減。數字變成零時，就是我的死期。
「那麼，你就慢慢享受剩餘的三分鐘生命吧！」艾芮娜的臉上浮現從容的微笑。
卡絲蜜重傷瀕死，席爾維雅失去意識，還有我又……。艾芮娜勝券在握。我拚思考反
擊的方法，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再見了，艾爾！」她對我投以飛吻後，留下炸彈而去。
「嗚……」我扭動身軀想脫離鐵門，但一點作用也沒有。無論如何要救助卡絲蜜和席
爾維雅……也只能在腦裡空轉。
「……艾爾。」我慌忙回頭。卡絲蜜正死命掙扎想爬起來。
「卡絲蜜，妳做什麼！不要動！」
她不理會我的制止。卡絲蜜忍著激痛，用手扶著牆壁，一步步朝開關方向移動。然後
，就像落下來時相同，鐵門發著喀啦的聲音上昇。
「卡絲蜜！」
牆壁上拖著一條長長的鮮紅血痕。卡絲蜜的身體，和鐵門相反，慢慢地由牆壁上滑下
。我趕緊跑向卡絲蜜身旁。
「……快點……救席爾維雅……」
「我知道。」
「沒時間了……。快把席爾維雅帶走……」
我靜靜的點頭，抱起席爾維雅。
「卡絲蜜，我絕對會回來救妳。所以……」
「……我在這裡等。」
時間一秒一秒不留情地逼近。我知道，卡絲蜜也知道，在剩下的時間內是不可能再回
來救她的。
「快點……」
被卡絲蜜催促著，我背起席爾維雅向外跑。我緊緊咬著牙。恨不得立刻從這種惡夢中
覺醒。
「……再見了，艾爾。」
在爆炸聲及爆風撞擊上我之前，覺得聽到了她的道別……。
二、
「還活著哪……真是狗運。」
恢復意識後聽見的第一句話，語氣有些厭煩。我無視全身的劇痛，將眼睛睜開。這裡
不是機庫，而是一間沒有見過的房間之中。
「你是……凱爾！」
在我面前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很快站起身，握著拳和凱爾拉開距離。
「夠了吧？候客室那件事，我可不想復仇。」凱爾似乎沒有攻擊的意思，攤開了雙手
。
「我說我和你，不是敵人。」凱爾頹然坐下。他的身邊躺著席爾維雅。
「放心吧！她沒事。」
「你救了我們嗎？……」
「算是吧！喝吧，會舒服一點。」
凱爾遞給我一杯白蘭地。我一瞬間懷疑是毒藥；但還是接了過來。他想殺我的話，隨
時都辦得到。
「……喂，卡絲蜜在機庫裡面嗎？」
回答之前，一口喝乾白蘭地。有種灼燒的感覺，卻意外的舒服。
「是嗎？」凱爾從我的樣子就明瞭了。說完後也一飲而盡。
「那我失業了。」
「失業？」
凱爾拿出夾有文件的檔案夾給我，代替回答。上面寫有病毒研究報告，及紅色的「極
秘」等幾個字。
「策劃破壞工作的是卡絲蜜，而執行的人是我。為了不被懷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準
備了。」
「是嗎？」我把空杯推向凱爾。凱爾為我在杯中注入白蘭地。
「可是，我愧對這工作。兩個老闆都死了。卡絲蜜也真是的，如果把我帶在身邊……
」自我嘲諷後，凱爾一口灌下剩餘的白蘭地。
「她說萬一出事的時候，就把這個交給你。要不要？」
卡絲蜜早料到自己會被殺吧！我用力點點頭。
「這個對我也沒用了。一起拿去吧！」
「這是？」我拿起凱爾丟過來的檔案夾。
上面寫著【資料對照結果】。裡面記述的，只有一行文字。但是這一行文字，給了我
莫大衝擊。
－－草薙小姐，您送來的蓋茲醫生的頭髮中採集之ＤＮＡ，經化驗與古斯塔夫．史特
拉脫維奇教授的ＤＮＡ相吻合。－－
蓋茲醫生，竟是應已死去的史特拉脫維奇教授。麗子所說的資料比對，就是這件事。
「凱爾，草薙小姐就是麗子吧？交給本人不是比較好嗎？」我要把檔案還給他，但他
絲毫沒有接受的意思。
「我不是說了嗎？兩個老闆都死了。」
「……這玩笑不好笑。」
「我可不會拿死亡來開玩笑。」凱爾另開了一瓶威士忌，冷淡地說道。
「麗子被殺了。被設計為自殺的。最晚明天，你和麗子會被公佈為恐怖行動的主犯。
或者是殺害卡絲蜜的兇手。」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自殺？」
「簡單至極。那個麗子，絕不可能朝著自豪的臉蛋開槍自殺的。」凱爾皺起眉頭，把
威士忌置於腳邊。
「麗子，是被子彈貫穿前額而死的。」
「……是嗎？」我把杯中所剩下的白蘭地一口喝光。
麗子和凱爾在沙灘上見面，一定是為了資料比對的事。麗子為教授的告白所震驚，開
始思索是否有人強制教授做研究。結果發現最可疑的，就是蓋茲醫生。
我如果把卡絲蜜和克莉絲的對話告訴麗子，她一定立刻能發現真相。也就是克莉絲所
說的「教授」，是指史特拉脫維奇教授之真相。早知道敵人是誰的話，麗子和卡絲蜜都可
逃過一劫。我無言咬著唇，聞到鐵銹似的血味。
「要怎麼做？報仇嗎？需要槍的話我給你。」
「不需要那種東西。我有武器。」
「我還以為你手無寸鐵。」
我沒回答。就算說了，凱爾也不會了解。記者有記者的武器。而且他也不會懂那發揮
的效果比刀劍更強大。卡絲蜜一定也希望我這麼做。
「好吧！盡量幹吧！我支持你。」
凱爾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會再協助我了。既然頭頭已死，我也不好再責備他。
「那麼，這間房間可以借給你。這裡會比你的宿舍要安全多了。」
「那你怎麼辦？」
「去和某個美女，來個最後的溫存吧！幸好我的人選還多得很。」凱爾奸笑了一下。
「我要走了。不死的話，有一天能再見面的。」凱爾披上夾克，走出房間。
我立刻由口袋內取出筆記本，拿起內線電話按了號碼。
『喂？』
「雪莉兒，妳沒事吧！」
我鬆了一口氣，告訴雪莉兒我所在的地方。放回話筒時，清醒過來的席爾維雅正瞪著
我。
「請不要在人家睜開眼睛的時候，叫別的女人名字好嗎？」
「席爾維雅，妳的傷勢如何？」
「還好身體夠強壯。但臂力強的長處蒙上污名了。因為沒保護住卡絲蜜……」席爾維
雅暗然低下頭。
我完全不懷疑席爾維雅使盡全力戰鬥過。是對方太卑鄙了。
「別說這種話。」我溫柔地擁抱席爾維雅。
＊ ＊ ＊
結果，雪莉兒和席爾維雅，都未找到媞娜。我把目前為止的事，毫不隱瞞地告訴二人
。
「不用想也知道。媞娜在醫學中心裡面。」
「雖令人生氣，不過我也贊成席爾維雅的意見。」
我當然也同樣贊成。
三、
呯噹！我用力敲破醫學中心的玻璃。
「艾爾，看不出來你這麼粗暴。」
「因時因地，還有因對象而異。」我伸進手，把門打開。
醫學中心裡面，一片黑暗。就如艾芮娜做的，我開啟燈光的開關。
「好像沒人耶。」雪莉兒像來鬼屋探險似的。
「沒有活著的人嗎……」我邊說邊打開裡面的房門。
門後像是一間手術室。裡面有三個擔架，上方有三個大型黑色袋子。
「難道這是？」雪莉兒嚥了口口水。裡頭一定裝著如她想像中的物體。我留下她們二
人，踏入手術室。
第一個袋子，裝著克莉絲硬直的遺體。
「……克莉絲。 」
成為空洞的左眼，陰森地瞪著天花板。她雖屬於加害立場，仍遭史特拉脫維奇教授毒
手，變成悲哀的被害者。我為她祈禱冥福，拉上袋子。
第二個袋中，裝的是麗子。耳環和項鍊，為額頭及耳朵噴出的血所污穢。
「……原諒我。如果我告訴妳實情的話……」
這種死法，不適合麗子。她也不會選擇這樣子死。額上爆開的洞令她的美消失殆盡，
她不可能不在意。我確信凱爾說的沒錯，麗子是被殺的。
我向麗子告別後，拉開第三個袋子。袋子中，應該收納著卡絲蜜散落的破碎肢體。但
是，與下定決心打開的我面對的，並非卡絲蜜。
「艾芮娜……」
裡面裝的，是痛苦表情的艾芮娜，身體還很溫暖，雖然膚色已經發黑，但那張臉我不
會認錯，我把袋子拉到最底部。艾芮娜的遺體上，殘留有無數的刀傷。恐怕那是手術刀所
造成的。
「是毒嗎？……」
艾芮娜的喉嚨上，留著死命亂抓的指痕。從出血情形來看，手術刀是死後才刺的，不
是直接的死因。
「使用完的兇器需要處理掉哪！」
搶走媞娜，又炸死卡絲蜜，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再見了，艾芮娜。」
我一次拉上袋子的拉鏈。她也和克莉絲為同類型的被害者吧！可是，我並不想為她祈
禱。因為她綁架媞娜，攻擊雪莉兒和席爾維雅，奪走卡絲蜜，恐怕還有麗子的性命。如此
可恨的人，自然沒有理由悼念她。但是，我至少還保有不吐口水在她臉上的風度。
其他沒有裝屍體的袋子了。我對於能夠避免最可怕的事態－－與媞娜的遺體面對面－
－，誠摯地感謝神。可是，還沒救出媞娜。我望著天，對自己說道。
「我第一次真心的祈求你。請保護媞娜。如果媞娜發生什麼意外……」我緊握拳頭。
「你就不是我的神，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明知會受天譴，但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搖搖頭，望向裡面的房間。傳來卡嗦的聲音。
「媞娜！」急忙轉動門把向內拉，卻打不開。我冷靜下來，向外推開。
「這是……怎麼回事？」打開門，料想不到的光景使我膛目結舌。
應為事件黑幕的史特拉脫維奇教授，頭上流著血倒在房間中央。旁邊沒有任何兇器。
恐怕兇手早己帶走了吧！
『除了艾芮娜之外還有兇手……』我再次看著教授。
教授的身體下，有一條我非常熟悉的鍊子。我彷彿被吸引過去。慌張地將鍊條抽出。
「果然，媞娜在這裡！」如我預料，鍊子的一頭連結著沒有照片的墜飾。這是我給媞
娜的東西。媞娜曾經在這裡。
「艾爾！不好了！」隨著啪答啪答的腳步聲，雪莉兒跑進房間。她看見倒地的教授，
一瞬間張大了眼，馬上又抓著我的手腕繼續說話。「研究所有光線……」
「會是真琴或史特拉教授留下來處理善後嗎？」
雪莉兒搖搖頭。
「我剛才朝外看，發現實驗室的燈突然亮了。這時間太不尋常了！」
「實驗室發光？」我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到實驗室去！媞娜八成在那兒！」我帶著雪莉兒和席爾維雅，奔向實驗室。
「噯？電子鎖被打開了？」
想以ＩＤ卡打開實驗室大門的雪莉，想不透似地歪了歪頭。卡片讀取機沒反應，用手
一推，門就動了。
「省得麻煩，有啥不好？」席爾維雅把沈重的門一點一點地推開。
「妳想得太簡單了。如果警報裝置起動的話……」
「沒人啦。連保全人員都全部逃出去了。」不在乎地說完後，席爾維雅走進實驗室中
。
「不要亂碰……席爾維雅，妳在摸哪裡！」接在席爾維雅後走進實驗室的雪莉兒大叫
。我也趕緊跟進。
整面牆都變成紅色。每部電腦畫面上都不斷地閃著危險、緊急封閉，或是超負載、爆
炸等文字。還有一些螢幕上顯示著計時器。
「我什麼都沒摸啦。……因為很希奇，所以想摸摸看而已……」席爾維雅就像被逮住
惡作劇的小孩般，紅著臉語無倫次。雪莉兒不理她，逕坐在電腦之前。
「……怎麼會？艾爾，不好了！」雪莉兒指著滿是宇宙語般記號的畫面，對我說道。
「連環在建造中的控制區都正超負載運轉中，這種資料第一次出現！如果這種暴走狀
態持續下去……不用二十分鐘就會突破臨界，發生大爆炸了！」
「規模多大？」
雪莉兒計算能量。「以這裡為中心，半徑五公里的範圍內都會全部消滅！！」
半徑五公里全滅！沒想到事態這麼嚴重。
「還有一部份職員留在宿舍吧！」
「應該是的。」雪莉兒的臉上冒冷汗。
「不逃難的話全都會沒命。席爾維雅！」
「啊，你，你叫我？」大夢初醒似的席爾維雅望向我。
「妳上次說妳有飛行員執照，是真的嗎？」
「是真的。而且我還是飛行學校畢業的。要幹嘛？」
「可以飛運輸機嗎？」
好像聽懂我的意思了。席爾維雅用力點點頭。
「只是有備無患。為了萬一發生緊急狀態，要妳做好起飛準備。」
「知道了。……你們兩個，發現停不下來的話就趕快逃！」席爾維雅說完後，朝著機
庫方向跑出去。
「雪莉兒！」
「我知道！」雪莉兒已經坐在電腦前，開始操作了。
她若能止住暴走，或讓它速度減慢，（ＤＥＳＩＲＥ）剩餘的職員（及我們）就能逃
脫。責任雖重大，但對已找出自己生命方向的雪莉兒來說，已不算什麼。我欽佩地點點頭
。
「艾爾，你先到運輸機上面等著。」
「不行。媞娜一定在那裡。」
雪莉兒明白我的意思。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
「媞娜會在的地方……應是最裡面的實驗區。裡頭進行遺傳因子融合的操作。中央有
一個大洞，那裡絕對不要靠近。現在那中間交錯散佈著什麼樣的放射線，可想而知。」
「我懂了，我會小心！」我留下雪莉兒，奔向聳立在實驗室內的巨蛋狀反應爐。
＊ ＊ ＊
巨蛋內，就如同我對（ＤＥＳＩＲＥ）所抱持的想像，設置著科幻電影般的器材。回
想世界上其他研究所的照片，似乎想不出哪有類似這裡的設備。
「為了本實驗而特別製造的嗎？……」
我有點興趣，但腳不能停下。因為找出媞娜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裡面一定有人。恐
怕是和媞娜在一起。那人絕對是為了以媞娜做實驗，所以從教授那兒搶走她。在（ＤＥＳ
ＩＲＥ）中，與幕後研究有關的人員並不多。而且，能夠自由操縱這些器材的人，應該更
少。
我有了兇手的頭緒，但不願相信。我咬著牙，打開實驗區的門。但是，站在放出怪異
光線的巨大縱穴旁的，是她。
「……果然是妳！」我怒視帶著媞娜的女性。
「艾爾……無論對你說什麼，可能都已經沒用了！」瑪琪娜．史特拉脫維奇教授，以
悲傷的眼眸看著我。手上拿的手槍，瞄準我的胸前。
「啊，艾爾！姊姊真的把你叫來了！」
「媞娜，妳沒事吧！」我無視手槍的存在，立即跑至媞娜的身邊。
「嗯！姊姊把媞娜從可怕的老頭那兒救出來了！」媞娜天真無邪地微笑，也向我奔來
。她相信史特拉教授，才待在她身邊這麼久吧！
「史特拉教授，我很敬佩妳，這一切一定有哪裡是誤會！」
不願置信的現實，在眼前展開。我知道教授的嫌疑最大，但心中的某處仍信賴著她。
因為，她有某種讓我相信的力量。但是，現實粉碎了我天真的想法。
「我全是為了媞娜的幸福。再這樣下去，她是得不到幸福的。」
「說什麼屁話！人體實驗哪有幸福可言！變成艾芮娜和克莉絲那樣，能叫做幸福！？
」我的情緒一下迸開，對她怒吼。因為媞娜純粹的信賴，受到她的踐踏。
「那種幸福，我是不認同的！想開槍的話就快開吧！」
我抓住槍管，抵住胸口。冰冷堅硬的金屬上，傳來顫抖的感觸。
「為什麼要哭？」
史待拉教授流下眼淚。由臉頰滑落的淚，染濕了持槍的手。我有些不解，注視著如雨
滴落下的眼淚。
「現在，才流下後悔的眼淚嗎？」
「艾爾，我只希望你能了解。」
「別開玩笑。那種科學家的歪理，怎麼能了解！」我不能接受她的論調。她居然要我
理解改造媞娜的理由！
「我也沒法了解！」由實驗區的入口處，傳來憤怒的男人聲音。
「……古斯塔夫！！」
第四個登場者，頭上流滿了血。古斯塔夫．史特拉脫維奇教授，舉起手槍向我們逼近
。
「哼哼，想撲過來只有死路一條。」古斯塔夫猜中了我的心思，保持若干距離停下腳
步。
「瑪琪娜，妳被這男人迷住了嗎？竟然妨礙我偉大的實驗……妳終究不過是個女人哪
！？」聲音變得激動而高亢。古斯塔夫的眼中流露瘋狂的神色。漲滿血絲的眼睛大大的睜
開，兇狠地瞪著我。
我也回瞪眼前的狂人。
「你把開發生物兵器，稱為偉大的實驗！」
「你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是不會理解我宏偉壯大的計劃！以及我這天才的苦惱！
你認為我是因自己喜好而開發的嗎？」
「真可笑。結果就是一切。你開發兵器的事實，是說什麼都無法掩飾的。」
古斯塔夫憤怒地顫抖，把槍口朝向我。
「自然會承受一切！包括我創造的一切！還有病毒造成的死！因為人類及自然，都是
我創造的！這些都是我允許的！」自大，陳腐且滑稽的言語，由他口中說出。
「偽裝自己死亡的男人，還敢大言不慚！」對於我的揶喻，他的神情變得悲哀。
「那是逼不得已。那些笨蛋不懂我偉大的創舉。不只如此，還要從我手上奪走神聖的
研究。我瞞過他們的雙眼，讓瑪琪娜繼承我的研究。一邊進行軍事武器開發，來滿足那些
人的慾望。」
「為了繼續自己的研究，你連女兒都殺了！」
「創造物是依創造主的需求而存在的。雖事後才向瑪琪娜承認，但她也理解。」他說
的極為輕鬆。
「瑪琪娜，妳要操縱這孩子的遺傳因子，讓死去的媞娜復活嗎？我可以來幫妳哦！」
「我沒有那種打算。不管怎麼做，死去的孩子都不會回來……」史特拉教授的聲音，
充滿了恨意。
我看得出來。她憎恨殺害女兒的古斯塔夫。可是依然協助他，是因為也還愛著古斯塔
夫吧……
「沒有那種事。我的研究是沒有不可能的！」嘴邊噴散著飛沬，古斯塔夫狂叫。他似
乎發瘋了。
「你以為自己是神嗎？」
「以為？我就是創造主……我就是神。所以，殺了你這蒼蠅般令人生厭的傢伙，也是
上天的指示。我的偉大研究，可不能讓那些人知道，以及妨害。」
「因此，你把卡絲蜜和麗子殺了！」
「沒錯這世上永遠都有像猶大那樣不信神的愚者。」他狂笑，甚至讓我窺見齒齦。
想阻止軍事研究的卡絲蜜，是愚者嗎？發現他的真正身份，想保護史特拉教授的麗子
，是愚者嗎？我知道答案。答案是ＮＯ！
「這些話足夠做為送你帶往冥土的紀念品了。你也很悲哀。如果再過幾個月時間，你
的採訪都可以得到回答。」占斯塔夫說完後，把槍口指向我。
「瑪琪娜，別擔心。這男人的樣本醫學中心有。下次製造一個給妳。」
扣住板機的手指動了。我抱緊媞娜，緩緩閉上眼。
呯！槍聲在實驗區中迴響。
「笨蛋！！」接在槍響之後的是古斯塔夫的聲音。柔軟的頭髮，拂上我的臉。
「史……史特拉教授！為什麼！」
「艾……艾爾……即使，為命運的螺旋所捕捉，即使會永遠淹沒於輪迴之中……我也
……」
簡直像慢動作重播，時間慢慢慢慢的流動。墜入發光縱穴中的史特拉教授胸前，滲出
了紅花似的血跡。我拚命將手伸出。一瞬間，手指接觸上手指。但是，並未發生更多奇蹟
。
「艾爾……」媞娜緊抱住我。我什麼也沒法對她說。
「女人都是愚蠢的生物。看來要把她們創造得聰明點。」古斯塔夫把冒著硝煙的槍口
轉向我。對這化身為神的男子而言，殺了妻子也不值得後悔。
一步步，古斯塔夫逼進而來。我們被迫只能一點一點的向後退。
「怎麼了？沒退路了喲！？」
我緊握住拳。史特拉教授還因我送命，我咀咒自己無法趁此反擊的無力感。
「不原諒你阻撓研究。」古斯塔夫的手指扣上板機。
我被迫做出二者擇一的選擇。是就此被射殺，還是……。我的腦裡，響起雪莉兒的聲
音。
「嗚哇！」
連選擇也不必。我的腳滑了一下，掉入縱穴之中。媞娜隨著我跳進來。和史特拉教授
時不同，我能夠抓住媞娜的手。綠色的光包圍我們。又熱又冷……奇妙的感覺滲入我的身
體之中。
呯！呯！在逐漸淡薄的意識之中，我聽見了槍聲。
＊ ＊ ＊
「我……死了嗎？」
睜開眼後進入我的視界中的，是金屬的天花板。這對天國來說太煞風景了。也就是說
，這裡是地獄？
「艾爾！你還好嗎？」
大概不是地獄吧！擔心地看著我的臉的媞娜，證明了這一點。她不可能會下地獄的。
「……這裡，對了，是反應爐之中。」
我起身看看周圍。因為光消失了所以無法得知，但看到牆壁上的器材總算能夠確認。
「艾爾……這島上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我從維修用的階梯向上爬。
「雪莉兒？」
實驗室沒有人影。不知電源是否沒接上，電腦畫面一片黑。
「難道去避難了？」我走出研究所。
「到底……」
天空是一塊灰色。我以為被雲遮蔽住，卻發現自己錯了。那是連一小片雲都沒有的灰
色天空。
「艾爾……」媞娜的表情顯露她的不安。
「我們賽跑回宿舍，說不定那裡有誰在。」我振奮精神鼓舞媞娜。
「媞娜已經到處去看過了，一個人都沒有。」
我大概昏迷了相當久的時間吧！
「是嗎？不愧是媞娜，真聰明。」我摸摸她的頭，幾乎弄亂她的頭髮。
「太過份了，艾爾∼」
「抱歉抱歉，這個給妳當做陪罪。」我從口袋中，取出在醫學中心撿到的墜飾。
「這個本來就是媞娜的！」不過媞娜還是高興地戴上脖子。
「的確是妳的，很適合妳哪！！」
「嘿嘿嘿！！」媞娜高興地微笑。
「那麼，女王陛下，回我們可愛的家吧！」
「嗯！」我帶著媞娜，開始走向宿舍。
大概，我們是在脫逃的時候被遺棄的吧！由於掉入反應爐當中，放棄救助也是理所當
然。但是，財團不可能會放棄這些設施。如果知道整個島並未沈沒，應該會派調查隊來才
對。
一定不用多久就能得救。我想得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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