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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門朱顏記 柳之卷 第一卷 上
傻瓜
第一章 初始
進入虎家,已經有個幾天了,雖然早有預料,但實際接觸到這名為大觀樓的
華宅,還是給它的奢靡程度,大大的吃了一驚。
除了虎億豪本身所住的主樓外,剩餘的子女,無論嫡庶,全都環住在周圍的
各式苑館。天魁給分配至左後方的榕館,中古歐式的洋房,周圍廣植榕樹,林間
小道,古色古香,看的出是世家門閥的手筆。
親戚間的關係,顯得很複雜,有人擺出趾高氣昂的態度,也有人看來高深莫
測,看來,全家的人,都在爾虞我詐的豪門生活裡,把心築了一層厚厚的障壁。
天魁冷眼旁觀,找尋每一個可趁之機,外表仍是擺出一副唯唯諾諾的膽怯樣
,把鄉下小子的形象,演個十足,讓每個看到的人,都不會懷疑,他是因為突然
見到了大場面,適應不良。
「天魁哥,你住的習慣嗎?」
「啊.... 還算不錯啦!就是那個床太軟,有些睡不著而已... 」
「天魁哥以前的床很硬嗎?」
「是啊!硬的很咧。」
天魁有些靦腆地說著,心中卻是冷笑,他們是不會想到,曾經有很長的一段
時間,自己只能瑟縮在紙箱裡沉眠,或是裹著幾張破報紙,在天橋下躲寒流,這
些東西,都是這些有錢人,不曾有過的經歷吧!
與他對談的是小妹,虎香玫,今年九歲,不知是繼承了誰的血統,出落的秀
麗無雙,天魁一面回答,一面盯著小妹單薄衣衫下,青頻果般的稚嫩胴體。
香玫渾無所覺,仍是高興的笑著。
「能有天魁哥這樣的哥哥,香玫很高興喔!」
「我也很高興啊!」
兩人正自談的高興,背後傳來一聲冷哼。一名中年紳士,緩步走來,身上穿
著的,是出自米蘭,相當高級的西裝,筆直的剪裁,本是要襯托出穿著人的偉岸
氣勢,只是,不知為何,穿在這人的身上,似乎有些拘謹、不倫不類。
他緊繃著臉,毫不掩飾心裡的輕蔑、厭惡,諾大的廳堂,因為他的出現,原
本維持的輕鬆氣氛,凝重起來,就連一直輕聲談笑的香玫,也似乎感到有些畏懼
,不自覺的躲到天魁背後。
天魁把香玫護在身後,臉上立即堆出了微笑。他知道這個人是誰,虎家的長
子,虎天松,他的哥哥。
虎億豪的兒子,因為各式的權力鬥爭,死了幾個,餘下的,有些在國外,而
唯一人在國內,擔任高位的,就是長子虎天松。
雖然是長子,天松卻沒有繼承乃父的卓越能力,不僅目光短淺,而且做事的
胸襟也欠狹窄,是個扶不上臺面的人物,當老爺子因為年事漸高,將財團中的大
權,逐步放手分配時,他僅獲得了一家投資公司,資產約值數百億臺幣,在天松
的手上,維持了個普普通通的局面。
老爺子尚在,要說貪污,他沒那個膽,但是,要在經濟不景氣的潮流中,把
公司經營的有聲有色,也確實不是天松的貧乏能力,所能做到的,要不是念在他
是已故世的元配之子,老爺子說不定早將他攆出門了。
也因此,對於長袖善舞,馳騁於國外商場的幾位兄弟,天松嫉妒不已,也感
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老爺子祕密找回多名私生子後,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我才是虎家的嫡子,那些雜種憑什麼跟我爭?」
如果天松具有父親一半的水準,那他就會明白,一眛拘泥血統的家族,沒有
辦法在波濤洶湧的商場,長久立足,唯一可靠的,只有個人的實力,可惜,天松
被自以為是的高貴出身所蒙蔽,沒有辦法清晰的看清整個事態,而陷入的自艾自
怨的無底淵中。
「哼!看到我,都不會叫嗎?香玫,你的家庭教師,沒教妳禮貌嗎?」
看到香玫側著身子,不敢看自己,天松更覺怒氣上湧,爸爸到底是在幹什麼
,這小女娃跟自己的女兒同年,卻是跟自己平輩,具有同樣的財產繼承權,真是
想到就有氣。
這趟他和妻子、女兒,一起飛往日本,去憑弔車禍過世的岳父、岳母,本想
趁機在當地好好的花天酒地一番,哪知道沒去幾天,那賤婆娘突然說懷孕,只得
回國待產,真是可惡,難得可以脫離老頭子的視線,放浪形骸的機會,就這麼泡
湯了,這筆帳,一定要從那婆娘身上,狠狠討回。
「大哥,你好,我叫天魁,我是..... 」
天魁伸出手來,天松微微一瞥,不屑的把臉別開,天魁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來好生尷尬。
「老公..... 」
輕柔的聲音,化解了難堪的場面,一個穿著淡綠色精緻和服的美婦,踩著細
碎步,忙忙踱來。
「男人講話,妳插什麼嘴。」似乎找到了宣洩口,天松勃然大怒,伸手狠狠
地摑了婦人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亮,傳遍滿廳,美婦白皙的臉頰上,出現了五道鮮紅的指印,深赤
的痕跡,怵目驚心。
婦人捂著臉,半聲也不敢哼,似是深深懼怕丈夫的嚴厲,退到後頭。
天魁輕拍了香玫兩下,默默不語,虎天松的確是成不了大事的阿斗,光看他
這等做事法,藉著欺凌婦孺,來表示自己的威儀,就是三流的惡人,不過,天魁
暗自冷笑,虎天松也只有欺凌婦孺的能力,否則又怎會長久居於父親的庇蔭下,
不思進取。
聽說這人器量狹小,猜疑心重,偏生遇到大事,色厲內荏,這樣看來,果然
不錯,一個只會打老婆的男人,能有多少出息,以這樣的人當對手,自己也真是
墮落。
「什麼事?」天松不耐煩地喝道。
「馥蓮..... 女兒她好像有點發燒... 」不敢抬起頭來,美婦低聲說道。
聽到女兒生病,天松沒有半點關心的表示,反而很是厭煩地揮了揮手,道:
「小孩子生病,有什麼大不了,妳當是妳爸媽,這麼容易死?」
如此刻薄的回應,就是一旁的僕役,也嚇得變了臉色,而美婦只是低著頭,
輕顫著肩,不敢說話。多年來,她早已習慣逆來順受,要是在此時回嘴,反而更
刺激了這暴君,到時候,自己還罷,怕是連女兒都要遭殃。
拉拉雜雜的鬧了一場,天松拂袖而去,臨走前,瞪著廳裡的另一名男性,惡
狠狠道:「別以為驗了 DNA,就真的是虎家的人,誰知道有些人是哪冒出來的野
種,你最好當心點,別給我逮到什麼小辮子。」
言罷,揚長而去。
「逮到小辮子,說誰,是說你吧!」外表看似畏懼,內中卻不把它當一回事
,在天魁來說,這算哪門子小兒科的威脅。夠格的威脅,至少要見血。
輕拂著香玫顫抖的滑背,天魁環顧左右,只見各人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顯是平時就受了他不少的苦頭。他既然如此對待自己,何況是年紀更小的香玫
,難怪香玫這麼怕他。
剛才天松走的時候,那美婦緊躡在後,雖然不敢出聲,卻仍有禮而不失親切
的展露一笑,優美的笑靨,流暢的動作,該是很好的世家出身吧!
回憶腦裡的記憶,天魁憶起了那個名字,虎香柳,對,天松的妻子,就是這
個名字。看她的優雅舉止、對丈夫的服從性,不像是本地人,倒有幾分日本女子
的風情。
在錯身而過的剎那,天魁才發現,那柳枝般靈逸翩翩的女子,並不老,雖然
因為梳了個老氣的髮髻,長時間生活在擔心受怕中,神情疲憊,看來酷似蒼老,
可是,那雪花般的肌膚、芬芳而豐腴的成熟肉體,仍散發著強大的誘惑力,足以
讓每個男人,為之狂吞唾沫。
更吸引人的,是她眉宇間,那股遇人不淑的濃濃哀愁,深鎖的閨怨春情,這
樣的動人尤物,落在虎天松手上,真是種浪費,唔!受到挑釁,卻不還擊,這不
是自己的作風,橫豎虎天松這根肉刺,早晚都得要拔掉,就讓他好好嘗一嘗,惹
到惹不起的人,是怎樣的一個痛苦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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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壁上落地的黃銅大鐘,敲了十二聲響,榕館中的天魁,打開了新
添購的手提電腦,解除十七道密碼鎖,進行連線。
在過往流浪的八年裡,天魁過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生活,而靠著那段時間的經
歷,他在各方面的觸角,遠比許多大型團體,還要廣遠、深邃。
網路接通,打下 Tiger2 的暗語,天魁回到了禁忌的殿堂。
「哦!是天魁嗎?」螢幕上迅速出現了幾行亮字。
「是我,仲天,別來無恙啊!」天魁愉快的回應著。
「普普通通,算不上多有趣,天流計畫忙死我了,對了,上次你要的東西,
Klim 已經送來了。」
「 Klim,他好嗎?」
「也是普通,繼續過著悠閒的情報販子生活,每天要喝三大杯克寧。」
幾句故友間的寒暄結束,天魁專心看著螢幕上閃爍的字樣,那是他委託旁人
調查,有關大嫂香柳的資料。
香柳是日本人,本名,柳生羽織,父親的家族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她
的阿姨,是虎億豪的原配,也就是虎天松的生母,換言之,這對夫妻,是表兄妹
的關係。
十六歲的羽織,在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傑出,學業優秀,雖然出身嬌貴,卻
沒染上半點奢靡習性,個性溫柔體貼,高雅的氣質,貴族千金般的教養,當其穿
著潔白的水手服,裸足漫步校園時,是多少豪門公子的夢中綺想。
當時已三十四歲的虎天松,赴日簽訂合約,順道探訪親戚,當看見羽織後,
驚為天人,不顧雙方年齡的差距,發動猛烈的追求,卻屢遭羽織婉拒,因此由愛
生恨,夥眾綁架羽織,監禁淫辱。
事後,羽織痛不欲生,天松毫無悔意,本來打算賠錢了事,卻不料羽織因姦
成孕,在兩方家庭的強大壓力下,羽織只好休學,辦了場寒促的婚禮,嫁給天松
,隨夫歸國。因為老爺子不喜日本名字,羽織只好隨虎家女眷,起個中文名字,
虎香柳。
「柳生家..... 這可有意思..... 」天魁搜尋腦裡的記憶,在虎門財團裡,
電子、工業最領風騷的兩個公司,好像就叫做柳生電子、柳生重工,看來,當初
的婚禮,事有古怪,會不會,大嫂的父母,也是存著某種企圖,才極力促成這段
婚事的呢?
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螢幕的另一端,「仲天」給了回覆。
「沒錯!虎億豪想藉著這個婚禮,拉攏柳生家,進入電子、工業界,柳生家
也想藉此,瓜分虎家的天下,這是爾虞我詐的最佳範本,婚禮不過是個晃子而已
。最後,虎億豪技高一籌,取得了45%的股份,併吞了柳生家的資產,現在,
柳生家兩個老一輩的過世,公司等於是落到虎家手裡了。」
原來如此,大嫂是給自己的家裡犧牲了,天魁輕笑著,這件事,倒有意思的
緊,自古以來,豪門間的婚姻,多半都是利益結合,給犧牲的,又豈是只有她一
人。
「 Klim 那邊,傳來了個有趣的消息。」仲天繼續打著。
「柳生二老,沒有兒子,他們死後,兩個公司所有的股份,都轉到羽織的名
下,再加上虎億豪當初的見面禮,她手上的股份,兩個公司各佔40%,超級富
婆喔!」
天魁知道對方在暗示什麼,電子、重工這兩門生意,是虎門財團一向極重要
的鉅額收入,若是這兩家發生了什麼意外,對虎門企業來說,不啻是項重大打擊
,從這點看來,大嫂的利用價值,有了極不單純的意義。
「另外有個八卦新聞,Klim 說一併奉送,虎天松夫婦感情不好, 由於當初
羽織是給輪姦,虎天松一直認為女兒不是自己的種,連帶的也對女兒很糟。」
天魁皺了皺眉頭,快速打字。
「這麼說來,那女孩沒有虎家的血統嗎?」
「沒驗DNA以前,很難確定。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虎天松那混帳,還曾
經在女兒的母姊會上,大聲嚷嚷,差沒氣炸了老頭子。」
天魁沈吟不語,似是在思索著某事。
「那種事有關係嗎?如果說那女孩沒有虎家的血統,閣下就會高抬貴手,放
她一條生路嗎?」仲天的語氣很輕,卻是充滿了揶揄的味道,那是在維持雙方交
情的狀態下,對好友的復仇行為,最低限度的抗議。
「你說的對,只要冠了虎家的名字,不管是誰,都別想逃開。」
闔上電腦,天魁冰冷地輕笑,為了能獲得最完整、最豐饒的戰果,他要好好
的排設一下,將來的計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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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天松所住的地方,名為松館,離天魁的榕館不遠,是個遍植松樹的雅緻別
院。而在那之前的不遠處,有座仿宋式庭園,環水而建,栽種柳樹八十一株,名
為柳園。垂楊依依,芳草如茵,間關鳥鳴,微風飄送,對映清澈的碧水,真箇彷
似人間仙境一般。
香柳常涉足於此,她會取名為柳,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雖然生為日本人,香柳在母親的薰陶下,對鄰邦中國的地大物博,精邃文化
,有著深切的慕孺之心,在諸多植物裡,她喜愛君子般的綠竹,宮裝閨女般的黃
菊,古典美人似的白梅。
可是,要是說到最喜歡的,那還是盈盈佇立水邊,迎送秋風,輕灑著消不去
的濃濃鬱愁,天地間的一抹綠,依依青柳。
柳樹生長於江南,溫暖濕熱之處,是寒帶的日本所見不到的,自己的名字裡
雖有個柳,卻是在成人以前,從未見過真的柳樹,只能從家裡擺設的中式書畫,
窺見幾許風貌。
嫁到虎家後,虎億豪知道媳婦的喜好,特別改建了這座花園,鑿池引水,栽
蓮種柳,希望把這株由異國來的殘花,成功的移植在虎家的庭院。
瞥過滿院垂楊,香柳放下手中水勺,幽幽地嘆了口氣。自己的姓,叫做柳生
,柳生柳生,難道真是柳樹所生,日本的童話中,有所謂的竹夫人,那麼,自己
便該算是柳夫人了,或許吧,因為,自己跟這些綠意一樣,都是那麼的憂鬱。
在中國的詩文裡,柳樹雖非不祥之兆,卻也絕不是帶著喜氣的植物,「客色
青青柳色新,西出陽關無故人」、「楊柳岸,曉風殘月」,都是帶著深深的愁意
,代言分離的象徵,果然是「自來離別需問柳,一片傷心描不成」。
對著清澄的水波,香柳攬髮自映,驚覺白玉般的臉龐上,竟有了幾絲淺淺的
皺紋,芝麻似的烏絲裡,也隱隱看到幾絲白色。
香柳黯然轉頭,她並不老,至少,還沒有到會生出皺紋的年紀,事實上,她
今年才二十五,正是花樣的青春年華。
唉!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人怎能不老。身為家族的長女,香柳早有覺悟,自
己會成為利益婚姻的道具,可是,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而對方,竟是
這麼一個人。
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自然也沒有幸福可言,婚後,一反當初的熱烈追求,
虎天松將所受到的屈辱,加倍的還在妻子身上,完全地把她當成佣人看待,平時
的喝罵不說,動輒拳腳相向,就連行房的時候,也刻意的動作粗暴,折磨著香柳
的神經。
輕撫微凸的小腹,三個月的身孕,已能感受淺淺的胎動,香柳淒然一笑,這
孩子,會有幸福的未來嗎?生在豪門,是多少人的夢,對自己而言,又是多沈重
的夢魘啊!
為了排遣生活,香柳除了偶爾到公司幫忙,也在虎家創辦的學院裡,擔任小
學部的美術教師,教導學生繪畫、美術的概念,偶爾種種花,過著平淡無奇的生
活。最大的樂趣,就是陪著小女兒,談話戲耍。
女兒馥蓮,今年九歲,是名國小學生,長期的複雜生活,讓她顯得有點早熟
,常常張大著眼睛,躲在一旁,聽大人們的交談。
這個女兒,是香柳如今最大的喜悅,也是最重要的親人了。在傳統的日本禮
儀,丈夫說的話,如同天神,不得違逆,而大和民族獨有的草根韌性,讓香柳壓
抑自己的本性,逆來順受,撐過這幾年。
香柳把全副的精神,都放在女兒身上,希望她將來能夠得到幸福。
帶著濕氣的微風,掠過水面,吹得人有些涼意,香柳感到幾分瑟縮,微微拉
緊了和服的前襟,打算提早返回屋裡。
貪看這柳色蓮華,香柳沿著湖畔白石小階,緩步走回,一路思及生命的灰暗
,不禁黯然,卻沒留意腳邊的絆腳石子,一個失足,整個人往池子跌去。
「啊!」
「小心!抓著我。」
就在將要落水的剎那,一隻強而有力的膀臂,牢牢地抓住她,彷彿騰雲駕霧
般地,把她扯回了地面。
驚魂甫定,香柳輕撫著胸口,猶自心驚,抬頭望向那條手臂的主人,卻是個
健壯少年,眉目清秀,臉上掛著憨直的微笑,這張臉,依稀有些熟悉,是在什麼
地方看過呢?
「大嫂!」
是了,香柳記起來了,這個人,是虎家新迎回的庶子,名字,好似叫做天魁
吧!前幾天曾在大廳,有過一面之緣的。
「大嫂沒事吧!」天魁低聲問道。關心之情,溢於顏色。
「不..... 沒事..... 」香柳有些遲疑地回答。平日虎天松的管教很嚴,只
要她和哪個陌生男人說了幾句話,就會被斥為不守婦道,為此,香柳一向自持甚
嚴,很久未與其他的男子長篇交談。
「沒事就好,要是跌進去,那可就糟了。」天魁依舊是傻傻的笑著,說著不
知所云的問候話。
「謝謝你..... 咦!你的手..... 」香柳正要告別,卻發現天魁的手上,鮮
血淋漓,多半是剛才拉扯時,給指甲刮傷的吧!
「啊!哈哈哈,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啦,回去用水沖沖就行了。」天魁滿不
在乎的笑著,還好整以暇地揮動手臂,就像個淘氣的野孩子。
「不行啊!這樣會感染的。」
基於潛在的母性,對方越是那樣說,香柳就越不能安心。剛好身上帶了類似
的傷藥,就把天魁帶到一邊,消毒上藥。
無視於天魁不耐煩的態度,香柳逕自把小叔拉到石椅上,用手絹拭去血跡,
將藥粉仔細、溫柔地,塗灑在傷口上,輕輕塗抹均勻。
當纖纖玉指,碰觸到那充滿爆炸性的男子肌膚,香柳不由一顫,如遭電殛,
隨即努力地告訴自己,在中國人的觀念裡,長嫂如母,自己這樣的動作,並未逾
禮。
而在孩子氣的外表下,真實的天魁,正冷冷地看著大嫂的忙碌,也不知是什
麼時候起,他就有這種表面與心理分離的習慣,或許,這也是像他這類的人,不
得不具備的本事吧!
照調查的年齡看來,大嫂今年不過二十五,這倒是件有趣的事,初見時,差
點就看走眼了。梳的高高的髮髻,是那種四五十歲的婦女型,身上穿著和服,裡
衣、內襯、無袖式錦織長袍、多件式外掛、四方型腰帶,是極完整的和服打扮,
儘管是粗糙的家居服類型,卻仍是繡工精美,細線滾邊,配以珠飾,顯的華麗非
凡,也再次證明了,虎家的奢侈無所不在。
可是,衣服再怎麼美觀,以一個出來栽花種草的人來說,穿成這樣,就顯的
很怪異了,本來該穿一般工作服場合,卻仍拘謹地穿著整套和服,這就顯得穿著
人的腦子僵化不通。
不過,這也難怪,有虎天松那種古板老公,也難怪這美人要穿成這樣了,記
得 Klim 曾說過,虎天松是個連手淫都要穿西裝的人,平時走路,甚至不准妻子
逾越其背後三步的範圍,真是個二十世紀僅存的怪物。
枯燥的灰色服飾、老式的髮型、死氣沈沈的眼瞳,再加上,那張因為飽受滄
桑,沒有半點希望的麻木臉孔,任是什麼人,都會把這個女子當成四十歲以上的
僕婦吧!
然而,這張臉孔,現在卻有了改變,因為剛才的連串混亂,香柳雲鬢半亂,
幾絲烏髮,輕垂在臉畔,微開的衣襟,越發顯得膚光似雪,肌若凝脂,沈靜中猶
帶驚怯的表情,一如少女,給予人強大的誘惑力,一再的提醒旁人,她的年華並
未老去,這豐滿的胴體,正是青春最盛的黃金時期。
「好了,別要碰水,小心將養個幾天,就會沒事了。」敷好了傷口,香柳叮
嚀幾句,便想離開,她的環境,是不允許她多做人事交際的。
剛想出聲道別,卻發覺天魁的目光,似飄在遠處,注視著那一片翠綠蓮舟,
湖光瀲瀲,石橋上,似有人影飄忽。
「你喜歡這裡嗎?」彷彿有種遇到同好的喜悅,香柳出聲問道。
天魁不答,卻是出聲長吟道:
「古木陰中繫短蓬,杖藜扶我過橋東;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是宋代詩人詠景的絕句,講述春光明媚,景色宜人,本來也算不上什麼了
不起的佳作,可是香柳聽在耳裡,卻是又驚又喜。
她本就喜愛各式東方文學,少女時,對中國詩歌的愛好,更是幾乎到了癡迷
的地步,常常在夜晚,裸著足,抱著詩集,對月吟詩,甚至還為此大病一場,家
裡的人都笑她癡。
嫁給虎天松後,天松本是一介俗人,看不起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更不喜歡
妻子做這些自己不懂的事,所以把香柳帶來的詩集,整箱燒毀,更不許她在面說
這些東西。
香柳深居虎宅,為了怕涉入別的風波,不敢與人交往,知音難得之下,更是
憂鬱,這時驚見天魁似有這方面的雅好,如何不喜,差沒高興的跳了起來。
「啊!以前從書上看來的,隨便說說,沒什麼情調,大嫂別見怪。」天魁隨
口念完,似是很不好意思般,靦腆地傻笑。
「不,說的很好啊!很有意思。」香柳打消了去意,寂寥已久的臉上,出現
了溫暖的笑意。
「大嫂也有學過嗎?」
「稍... 稍微有學過一些。」
「那麼,照大嫂看來,這首詩如何呢?」
「嗯!大體上來說,這首詩是挺好的,只是,在....... 」
香柳初時還有些顧忌,不敢放膽而言,到後來,在天魁不漏痕跡地引導下,
終於忍不住抑制多年的喜悅,暢所欲言,放心地說出心中的各種感想。
「呵呵... 果然不出所料,三言兩語,就上勾了,這差使倒挺容易的啊!」
天魁暗道。
他心裡沒有喜悅,因為這全是照預定中的進行,不過,看著香柳喜孜孜的神
情,則是再次證明了原先的想法。
可惜,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偏偏生在禮教拘謹的古式日本家庭,又嫁給了虎
天松這種人品,在她一昧守禮自持的外表下,一定有著滿腔奔放的熱情吧!
雅好藝術,追求那種夢幻似的境界,所需要的,是一棵自由無定,不受拘束
的心,那與鬱鬱一生,做個賢妻良母的本質,是背道而馳的。
這株楊柳,是不能生長於大地的,儘管土壤再肥沃,也沒有用,她需要的,
是溫暖的水澤,唯有這樣的環境,楊柳才能盛開。
這女子,配虎天松是太可惜了。
天魁確定自己的第一步,已經獲得了成功。
沒有任何形跡,他在心裡露出了微笑,接下來,他會有很多時間,把這女子
體內的春情,一點一點地引發,到時候燒出的燎原烈火,將是沒有人能料到的。
不遠處,湖間石橋上,兩個園丁,閒散地打掃著。
園丁甲:「喜歡在湖邊談情說愛的人很多嘛!」
園丁乙:「閉嘴!死兔子,專心掃你的地,不要妨礙本大爺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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